《国家地理》杂志,
在2018年6月份放出了这样一张封面,
乍一看,海面上的冰山一角,
其实是一个巨大的白色塑料袋。
中国民间海洋垃圾监测第一人刘永龙说:
“预计到2025年,一网打下去,
鱼和塑料的比例是3:1,
而到了2050年,则达到1:1!”
新年伊始,
一条采访了四组关注环保问题的嘉宾,
他们有的做着科学监测工作,
有的则是变废为宝,
将废弃的玻璃、铝罐等做成艺术品……
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,力所能及地让地球变好。
哪怕再微不足道,
至少人类已经在行动。
编辑 谭伊白 采访 倪蒹葭、白汶平、谭伊白
刘永龙,中国大陆唯一专注海洋垃圾的公益机构“仁渡海洋”的创始人。他在中国海岸线设立了49个监测点,每年产出一份检测报告。到了2025年,一网打下去,鱼和塑料的比例是3:1。
自述 刘永龙
我是刘永龙,从小我是被寄养在别人家的,受到过一些不太公正的对待,所以对公平公正很在意。上了大学后,我推动成立了复旦大学学生法律援助中心。
到了上海我才第一次看到海,没想到它比我们宁夏的黄河还黄,当时给我的震撼很大。我创立的“仁渡海洋”,是中国大陆唯一专注于海洋垃圾议题的公益机构。2014年,我们在中国海岸线设立了12个监测点,一年监测6次,每年出一份监测报告,为了确切知道海滩垃圾是怎样的状态。2018年,监测点已经扩展到49个。
在我开始做监测之前,中国没有这方面相关的数据,所以经常在国际上无法对话。我去参加过一次交流会,韩国、日本弄出一个模型,说多少垃圾是从中国来的,全世界都将海洋垃圾问题的矛头指向中国。我才发现,这一块是空白的。
所谓监测,就是选一个105米长的海滩,每隔20米设立一个断面,把这5个断面所有的垃圾都要用手捡干净,之后分类,记录数量和重量,最后将部分垃圾拿去回收。
我会在监测报告中加入品牌监测,比如报告会显示,捡到的海洋垃圾中有多少可口可乐、娃哈哈、蓝月亮等品牌的瓶子罐子。让普通人有直观感受,也可以让企业多一份责任感。
根据我们每年的监测报告和国际数据:
1. 南方海岸线比北方污染严重
2. 垃圾数量密度最高的是青岛,重量密度最高是深圳
3. 海滩垃圾98%来源陆地,2%来自海上活动
4. 海洋垃圾中绝大部分是塑料,预计到2025年,一网打下去,鱼和塑料的比例是3:1,到了2050年会达到1:1。
“仁渡海洋”2017年报告
我们会将得出的报告交给一些大公司,也会被运用在大学课堂里,同时上交给政府机关,期望能够在各方面做出些努力。
我现在也尽量在过零废弃生活。我曾在2003年接待过梁思成、林徽因的儿子梁从诫,他和太太都拿出自备筷子吃早饭,给我触动很大。这之后,我出门都会带上5大件:手帕、环保袋、餐盒、杯子、筷子,不制造塑料袋、一次性筷子等等垃圾。
虽然我现在才40多岁,已经白了头发,因为做环保、做公益的确劳心劳神,筹钱和筹人是最困难的。现在我的团队只有10多个人,有人说这是螳臂当车。但对我而言,如果说原来是零,我们做的这些就是大于零,已经是质变了。
我的环保小TIPS:
1. 买本地产的食品、去传统市场
2. 尽量少买独立包装产品,比如一袋一个的压缩饼干
3. 如果非得点外卖,下单时选择“不要一次性筷子”
阿贤、阿信、Claudia是三个好朋友,他们在业余时间会去海滩上捡垃圾,回来为垃圾拍摄肖像照,从他们的照片里你能看到,每一个被丢弃的垃圾都有它的美,它们本就不属于海洋。
自述 阿贤
我是阿贤,台湾人,与两位好友阿信和Claudia创立了“ONEONE&ONE”这个小组织,它并不严肃,更是用幽默风趣的角度来看待垃圾和环保。
我们主要做的事情是为海洋垃圾拍摄“肖像照”,这个作品集叫“Hi,we are back”。2016年3月份,我和阿贤去花莲七星潭玩,发现有很长的一段海滩都没有人管理,到处都是垃圾。阿贤有洁癖,就开始随手捡垃圾。
有意思的是,我们把垃圾捡起来一看,它经过海水侵蚀、岁月沉淀,竟然都呈现出很美的质感,于是我们决定拿回家,为垃圾拍照!
接下来的两个月,我们天天早上九点就跑去七星潭,看看海、捡捡垃圾,下午三四点再回旅馆。一整天都在听海浪的声音,其实很放松,垃圾捡干净又会觉得很有成就感,所以当时完全不觉得辛苦。
捡回来的垃圾我们就会进行分类,挑选出我们认为好看的来拍照、编号,现在已经有138张肖像照了,为了更方便记忆,我们还每个都取了名字。
这个叫“分不开乐高”,我们觉得它很可爱,阿信说“每一个成功的乐高背后都有另外一个乐高”,有个恶趣味在这里。
这个是人字拖的“人”。它被大自然扭曲成这个样子后,你根本看都不想看一眼。但是我们将它拍照放大,发现它的纹理很美,形状也像要起飞了一样。
这是一个麻将。它已经边角被磨得很圆滑了,所以我们取名叫“一个想成为白板的北”。
海滩垃圾占比最大的是瓶子。这个瓶子我们发现它异常特殊,竟然有种皮肤的质感,而且它从一个3D的东西压成了平面,有个扁扁的嘴巴,像张人脸。
今年5月,我们做了第二个项目叫“未来大厨房”。我们带着滤网去到台北海边,将筛出来的塑料颗粒带回来“摆盘”,成为一道道垃圾菜肴。
它们非常直接地告诉你,如果塑胶的东西再这样往海里扔,鱼吃了它,它迟早是会回到我们的餐桌的。我觉得现在人得癌症、肿瘤的几率太高了,影响有没有可能来自于塑胶?应该要好好想想。
我一直不觉得我们是环保人士,这样的标签太沉重了。
我们的团体叫“ONEONE&ONE”,除了表示我们由三个个人组成之外,也代表捡垃圾是一件很小的事,每个人都可以做,一个人影响另一个人,不需要一大帮人去参加海洋净滩活动,只要你拿出两分钟捡捡身边的垃圾,就够了。
我的环保小TIPS:
1、台湾垃圾袋是收费的,大家要减少使用
2、垃圾分类很重要,没有“用尽”的东西发挥它的余热
3、自备水壶
Kat Ling,从2012年开始收集废弃铝罐做成手表,获得了红点设计珠宝手表类的最佳设计大奖。她辞职后,每天都会在餐厅打烊后蹲点去捡铝罐,连怀孕时也没有间断过。
自述 Kat Ling
我是做产品设计的,有一次我随便把铝罐拿起来看,两个铝罐的底部,拼在一起其实很美,很像手表的表盘,所以我开始以废弃铝罐做创作,接上真皮表带,然后用旧纸箱做包装,变成“铝罐手表”。
我捡铝罐已经6年了,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餐厅门外。每天晚上餐厅关门后,我就去捡这些空罐子,就连怀孕时我也没有间断过。我会尽量挑选尺寸比较小的铝罐,比如日本、韩国的饮料罐,这样戴在手上才是合适的尺寸。
而切割后的碎片铝片也不浪费,我会做成其他艺术品或是饰品。
做一只表要花4个小时,最困难的是裁切还有钻孔,特别容易割伤手,处理起来很费时间。那时候我还有正职工作,就用业余时间制作这些铝罐手表,假日里拿去市集里卖,当时反应很好,基本都卖光了,于是我就辞掉工作专职作手表。
辞职一开始还是需要很多勇气的,不过在一年后,2013年时,铝罐手表获得德国红点设计奖——珠宝手表类最佳设计大奖,我才终于觉得它足够得到认可,也有人欣赏我做的这件事。
现在我们已经改良到第四代了,之前的版本有反映说太厚了,我们就从原本的两个铝罐简化为一个,厚度薄了一半。
“CAN do everything”是我们的理念,我觉得铝罐可以创造的可能性很大。很多人会觉得我们不需要成本,卖得价钱太高了。但我并不在意这样的看法,因为我们的确付出时间、人力、还有创意,以及希望环境可以更好,铝罐都能被妥善回收利用,路上不要再有被丢弃的铝罐。
我的环保小TIPS:
1. 出去住酒店时,我会要求毛巾不需要一天一换
2. 将废旧报纸垫在衣柜底层,可以吸潮和吸收异味
3. 女生都喜欢敷面膜,用完之后我会用来擦桌面
魏德松,从事废弃玻璃器物创作25年。他退休后花了全部积蓄在山上买下一块地,专心做创作。他觉得废弃玻璃不像其他垃圾,它们被丢弃是会伤人的,于是就捡回来做成灯具。
自述 魏德松
我叫魏德松,快70岁了。我从事玻璃环保回收的创作已经有25年。我年轻时候在飞利浦工厂上班,退休以后就开始做环保,用玻璃进行创作。
我会选择用玻璃创作,是因为玻璃一般都比较大型,而它们被丢到路上那是会伤害人的,所以我就去把它捡回来。
我会结合一些木材、金属、钢材,把玻璃做成不同造型的灯具。我其实不懂艺术,但是我希望去感染其他人,与其自己默默做回收,更希望用创作吸引人来看,也会去参展。
我大概五十几岁退休后就把我的积蓄全部花出去,2001年我在新竹的山上买下一块地,盖了一间工作室。那时候我基本就靠卖灯具维生,后来2004年,我真的是做不下去,因为时好时坏。
再到2008年的时候,北京办奥运收购很多原物料,那时候全球废弃物的价格大涨,一块废铁从1元人民币涨到3元,我的生活也慢慢改善了。
我买下的地,一部分是工作室,一部分空地我就收养流浪狗,流浪狗跟垃圾其实是一样的,都被丢弃了。到现在我应该已经协助过700只流浪狗,还帮它们结扎。有时想想觉得我跟流浪狗也很像,因为我常常在垃圾堆里面找垃圾,跟流浪狗翻垃圾桶好像也没两样。
我现在其实过着比较原始的生活——早上四五点就起床,家里没有电视也没有网路,假日我就去“垃圾市场”摆摊。我开着我的货车到新北市的永和,在桥下有个市场,里面都是在卖回收或是别人丢掉不要的东西。
我觉得自己还有好多事没做完,做环保其实就是“因果循环”,为了下一代打算,我希望这个社会不再有浪费。
我的环保小TIPS:
1、冬天旧棉被,补一补我会继续用
2、少买东西,买得多,丢得多
3、没有环保,哪有家,环保不做好,家都没有了
平面摄影:钟武正
部分图片提供:美丘美术
文章来源:“一条”微信公众号
原文链接:https://mp.weixin.qq.com/s/0SOvpARtfeZgGX976B6RXg